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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文化中國行|《湖湘一萬年》第一集《稻作之源》播出——湖湘大地上,有條萬年“稻”路

      2024-12-05 14:51:50   來源:新湖南 ? 文體動態  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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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余立軍 卜亞琳 肖欣 鄧翔 魏瑞娟 廖慧文

      水稻種植面積常年位居全國第一的湖南,每年為全國供應528億斤大米,全國每9碗米飯中就有1碗來自湖南。

      作為人類餐桌上的主食,稻米最初的形態只是路邊的一株野草。那么究竟是誰最先敏銳地發現了野生稻的食用價值?又是誰最先馴化了水稻?人類到底用了多長時間,才讓野生稻逐漸成為今天的主糧?

      12月2日晚,大型歷史文化紀錄片《湖湘一萬年》第一集《稻作之源》在央視播出,為我們揭示了湖湘大地的萬年“稻”路之謎。

      玉蟾巖

      見證農業革命的開端

      這一切恐怕要從湖南道縣的一個神秘洞穴——玉蟾巖說起。1993年11月17日的傍晚,冬日的暖陽早早落下山頭,幽深的喀斯特洞穴內,光線已經完全暗沉。

      持續了二十多天的田野考古發掘如往常一樣,并沒有給人太多驚喜。考古人員打算篩洗完最后的兩袋土,就結束當天的工作。然而就在此時,借著幽暗的光線,眼尖的考古人員在沖洗的網篩上發現了一粒碳化植物。經過年代測定,這竟是一粒生長于12000年前的稻谷顆粒。

      《湖湘一萬年》第一集《稻作之源》截圖。

      在過去的一個多世紀里,關于稻作農業的起源,一直是學界充滿爭議的話題,先后有印度起源說、東南亞起源說和云南起源說等等。直到20世紀70年代,我國河姆渡遺址發現的大量木制和骨制農業生產工具,為我們還原了距今7000年前先民們在水田中種植水稻的圖景,稻作起源自此被鎖定在了長江中下游平原。如果玉蟾巖的稻谷顆粒能夠被證實是人類馴化的結果,那么人類種植水稻的歷史將會被再次改寫,時間也將向前推進到一萬年以前。

      玉蟾巖發現的稻谷顆粒,究竟是人們野生采集而來的,還是人工栽培的?1995年秋天,時任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的袁家榮,組織了一支由多學科專家組成的考古隊,對玉蟾巖進行了第二次發掘,這一次他們在土層中又發現了兩粒稻谷顆粒。在電鏡下仔細觀察,考古人員發現,玉蟾巖的稻谷顆粒與野生稻顆粒相比,在形態上已經發生了變異,呈現出大顆粒型。“玉蟾巖的水稻兼具了野生稻、粳稻、秈稻三種稻的混合特點,屬于一種過渡類型。這是先民們最早的干涉野生稻變異方向的選擇。”袁家榮介紹。

      袁家榮在查看道縣玉蟾巖遺址出土的陶器。(資料圖片)

      針對玉蟾巖的兩次發掘,僅發現了五粒稻谷顆粒,但它們身上所保留的早期稻作農業的珍貴信息卻足以轟動世界。

      大約在一萬三千多年前,地球上的氣溫突然開始急劇下降,冰雪覆蓋之下,曾經水草豐美的草場逐漸變成了一望無垠的冰原和荒漠,大部分的動植物陸續死亡,適宜人類生存的區域不斷減少。風雪交加的世界里,人類面臨著自出現以來最為嚴峻的考驗。經歷了寒冷的冰期,人們逐漸意識到僅僅依靠狩獵和采集,是無法獲取穩定的食物來源的,于是野生的稻種子進入了人們的視野。人們開始嘗試著最初的種植。

      棲居山洞的漫長時光里,某一次的靈光閃現,湖南先民們發現,對身邊的材料進行加工,就是一件稱手的掘土工具。當他們試著將采集而來的普通野生稻加以種植的時候,“農業革命”,在悄無聲息中拉開大幕。

      盡管作物的完全馴化需要經歷數千年甚至上萬年的演變,盡管稻米在當時玉蟾巖人的食譜中并不占據主導地位,但這種有意識地栽培,已經永久地改變了歷史的走向——它讓人類慢慢地離開了幽深的洞穴,走向了開闊的曠野,也看到了更大的世界。此時,湖湘大地上的遠古先民們也踏上了馴化水稻的偉大征程……

      澧陽平原

      浸透古稻醇香的原野

      澧陽平原,位于湖南省西北部。澧水穿流而過,不僅帶來豐富的水源,也塑造了沃野千里。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至今,在這片面積700多平方千米的土地上,已經發現700多個重要的史前和商周遺址,這些遺址,讓湖南境內史前稻作農業的時間序列表更為完整。

      1995年的冬天,考古人員在湖南澧縣八十垱遺址發現了一處8000年前的人類居所。“伴隨地下水的噴出,里面攜帶了大量的植物遺存,包括有些黃燦燦的水稻。后來我們經過統計大概有8000多粒!”原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、植物考古學家顧海濱對這些稻谷顆粒做了研究,發現其胚長與現代的栽培稻已經比較接近。

      《湖湘一萬年》第一集《稻作之源》截圖。

      這些籽粒飽滿的碳化稻谷顆粒,意味著八十垱遺址的先民們已經開始培育良種了。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先民們,已經智慧地實現了稻米進化史上又一次偉大的創造。

      在澧縣八十垱遺址中,考古人員還發現了大量的農具,如可以用于耕種的鏟形器等。根據這些出土遺存,一個遠古生活圖景展現在我們眼前:人們使用農具耕種水稻、用木杵將稻谷去殼。充足的食物讓人們擁有更多農忙之外的閑暇時間。手藝不錯的篾匠,有空就用削得薄薄的竹片編席子編藤索。高崗臨水的一面是陡岸,女人們提了穿著繩索的陶罐,嬉笑著沿著鵝卵石的小臺階走下陡坡去打水。每到傍晚,烹煮食物的香氣彌漫整個村莊,讓已經學會精耕細作的先民們感受到了無可替代的安全感。

      澧縣城頭山遺址。(資料圖片)

      從15000年前的玉蟾巖到8000年前的八十垱遺址稻米已經逐漸成為這片土地上的人們,賴以生存的食物。在此后漫長的歲月里,稻米又滋養了一個偉大的文明——全世界最早的城池,城頭山遺址。

      自1991年起,城頭山遺址經歷15次考古發掘,出土文物一萬六千多件,一座年代遠超想象的史前城址重現于世!

      在城頭山遺址,考古人員發現了一片水稻田。考古專家隨即對這片區域泥土進行了光釋光測年,發現這片水稻田已經距今6500年左右。

      水稻是極為脆弱的水生植物,對種植條件、人與人的協作關系等要求很高,距今約6500年的城頭山聚落在水稻的種植上,實現了質的飛躍。世界上最早的城池,建立在早期的稻田上,這絕不是巧合,而是稻作文明結出的果實。

      2006年,在湖南澧縣雞叫城遺址,人們發現了大量碳化谷糠和完整的稻田灌溉系統。一系列湖湘稻作考古成果以清晰的證據鏈和時間表,基本解密了長江中游地區人類馴化水稻的歷史進程。而這片飽含先祖智慧、浸透古稻醇香的原野,直到今天還在創造著奇跡。

      1973年,在距離玉蟾巖西北大約380千米的安江農校教了18年書的袁隆平,帶領科研隊伍成功培育出首個實用高產雜交水稻品種“南優2號”,并在1976年之后得到大面積推廣,中國人終于有了徹底擺脫饑餓的希望。自此之后,袁隆平和他的雜交水稻幾乎代表了豐衣足食。

      今天,稻米會幻化成不同的食物去滿足人們逐漸挑剔的味蕾。但無論怎樣,它們都曾見證了遠古先民們漫長而艱辛的探索,他們播下稻種,從此不再被動等待自然的賜予,而是主動參與到萬物生長的進程中,尋找規律。中華文明以農為本的基因就這樣滲透在我們的思維和血液里。